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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5章 染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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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5章 染血

秦方驚駭之下,往後退了一步,怒道:“放肆!”

他雙手緊握成拳,咬牙道:“你這小小翊衛大夫,秩不過從四品,並無實職在身,未曾踏入朝堂一步,誰許你對朝廷大軍呼喝來去!誰許你倒行逆施,在堡寨中插放莫家旗!”

莫聆風“哈”了一聲,拖刀上前:“放肆?”

她拿刀一指周遭:“我莫家前有十州相送,後有百萬貫奉入國庫,如今堡寨之中,若無我莫家替你國朝豢兵養馬,何來強兵猛將!你又豈能在朝堂之上安享富貴,來此大放厥詞!”

她拿刀尖戳了戳王知州:“倒行逆施?

爾等文臣,不思百姓,羊狠狼貪,橫賦暴斂,軍餉層層盤剝,皮甲棉衣,全不放過,視士兵性命如同草芥,毫無愧疚之心,卻來要求他們守疆護土,若無我莫家在此凝聚軍心,這高平寨早已被金虜踏平了!”

王知州讓她刀尖戳的心肝涼透,身上冷汗涔涔,張口便道:“胡言亂語!”

秦方看王知州一眼:“軍餉既有此積弊,只需奏稟朝廷,皇帝陛下自會明徹,無論是知州還是知府,一應都將審理清楚,也不是你造反之理!”

她逼近秦方:“你這敕使,對我莫家殊無感激之情,竟還要將我拿下?”

她一雙丹鳳眼陰沈了下去,冷笑一聲:“造反?我從未造反,只是要活命罷了!”

說罷,她擡手便是一刀,搠穿秦方腹部,鮮血噴湧而出,直濺莫聆風周身,王知州離的最近,身上亦是沾有點點血跡。

他兩腿一軟,幾乎是同時和秦方倒下,他是跌坐在地,秦方卻是直挺挺朝後倒去,死不瞑目。

王知州仰頭看著莫聆風,渾身發顫,遍體寒涼,周身血液凝滯不動,看到莫聆風的刀尖垂向地面,血一滴滴落在地上,喃喃道:“瘋子。”

種家慶動彈不得,身心一同麻木,在滿目血紅之中,半晌才緩過一口氣來。

莫聆風向他拱手道:“種將軍,請傳秦承旨軍令,開西寨門,突襲金虜,京都敕使秦承旨亡於流矢,禁軍不知金虜之兇惡,沖入鐵浮屠陣中,戰敗而亡。”

不等種家慶點頭,她接著道:“王知州,奏書一事,就多勞煩您了。”

種家慶此時方醒,甩開馮範的手,上前一步,眼睛好似刀鋒,一直剮進莫聆風心裏。

他點了點頭,喝令大軍開寨門,突襲金虜,同時伸手一指中帳:“進去,誰也不許跟著!”

隨後他不必馮範扶著,自己扶墻而入。

莫聆風將刀丟給殷南,恭敬地跟著種家慶進入中帳之中——當初是種家慶帶她出高平寨,給了她一個機會,所以她尊敬他。

待二人在中帳中站穩,種家慶冷笑一聲,反問道:“我若是要告發你,你是不是連我也要殺了?”

莫聆風搖頭:“不敢。”

種家慶笑的越發譏諷:“你心中還有不敢二字?”

他雙手撐著桌子,以免自己摔倒:“秦方是敕使,是皇帝陛下親命!你略無忌憚,殺之如豬狗,心中對王權沒有絲毫畏懼之心!

縱然我因守寨之故,願意替你遮掩一二,難道這寨外就無能人?寨內就無耳目?你以為你能永遠瞞下去?”

他脖頸處青筋暴起,厲聲道:“你當我真是老眼昏花,不知懷遠、定川為何失守?你為削弱鎮戎軍,為使我大權旁落,不能幹涉你行事,竟能置百姓於不顧!其心可誅!”

外面傳來整齊的腳步聲,寨門之外,又將是一場惡戰,有人倒拖著一條腿,將一具屍體拖走,地上留下一條長長血痕。

莫聆風目光絲毫不動搖,坦言道:“這一切的始作俑者,正是您所護衛的皇帝陛下,我兄妹二人要在皇帝手下求生,唯有以軍權抗衡。”

她攤開雙手:“將軍,皇帝以斧鉞加身,我只能如此。”

她對這一場和皇帝的博弈十分清醒,她願意為莫家挺身而出,不計代價。

堡寨中的腥風最終帶來了一場雨,澆滅了和金虜交鋒時點燃的油火,天亮後,凝固了的鮮血被一遍遍沖刷,最終變得毫無痕跡,血腥氣味也一掃而空——戰場的危險濃墨重彩,然而所留下的痕跡也最容易被沖散。

王知州離開時,已經是卯時,冷雨將他澆的透骨寒涼,紛亂了一夜的腦袋,越發昏沈,直到回到知州府內衙,回到溫暖的屋子裏,沐浴更衣,灌上一碗姜湯,小睡了一個時辰,他的頭腦才逐漸清明。

將昨夜所發生的一切從頭到尾細想一遍,他毛骨悚然,知道自己是上當了。

上了鄔瑾的當。

莫聆風要做的事,鄔瑾一定早已經洞悉,在見到秦方,察覺到秦方身份的一瞬間,鄔瑾就將他算計進去,急急忙忙前往裕花街,將他誆騙去了堡寨,讓他給莫聆風擦屁股善後。

他若是沒有去,莫聆風就算是在堡寨中掀起了巨浪,也和他無關,可他去了,他就成了殺死秦方的同謀。

整個堡寨的士兵都是同謀,一場戰爭和一場雨毀滅了罪證,但是無法熄滅陛下心中的猜忌。

秋雨蕭瑟,讓他起了渾身的雞皮疙瘩,炭火又烘著他,讓他五臟六腑都烘的焦躁難安。

鋪開紙,小廝連忙在一旁磨墨,墨好之後,他握著筆,半晌沒動。

怎麽寫?

他是真不知道怎麽寫。

丟開筆,他背著雙手在屋子裏來回踱步,一邊走一邊承受著山一般的重壓,同時腦子裏開始籌謀上下打點。

光寫奏書還不夠,他還得寫一封信去京都,給自己的恩師,陛下若是有問責之意,請恩師為自己斡旋一二,再為恩師捎去田契數張,以做孝敬。

思及此處,他心裏的重擔稍稍減輕,又想到了莫聆風。

這小小女子過於兇殘,身邊也盡是虎狼之輩,想要動她,很難,但是不能不動,只有動了,才能永絕後患。

莫聆風他挨不著邊,但是莫千瀾活死人似的躺在家裏,他還是有可乘之機,等莫聆風回來奔喪之際,再行動作。

還有鄔瑾。

一想到鄔瑾,他就恨得牙根癢癢,隨後把鄔瑾排在了莫聆風前面——此人就像深淵中潛伏著的蛟龍,不驚起一點漣漪,然而一旦獵食,便理智清醒的可怕。

他想的頭頭是道,把暗殺順序排列的清清楚楚,只待時機,卻沒想到,鄔瑾並沒有留給他機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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